现代人将自身与以往千奇百怪的人文标准比较后，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的标准最文明合理，以后也不会有颠覆性变化。殊不知以往每个时代都是这样想的。也许你会说工业化过程带来的改变是颠覆性的，那完全而高度工业化后的改变就会小吗？何况工业化也不是终点。

(相关资料图)

现在无法理解古代把图城当成一种不罕有的战略选项，正如未来无法理解现在居然消耗人类的生命，以野兽厮杀般的方式进行战争，而非用无人设备在无人战场一决高下。未来人想当然地以为一滴血不流已经是冲突的文明程度之极致，可仍会被更未来的人视为可耻：明明信息世界的碾压已经完全等同于执行物理摧毁的能力，为什么还要浪费宝贵的能量去做机器表演呢？

上文提到，互相付出所有，持续长久，"价更高于生命"的被神化了的爱情，源于压抑中世纪导致的过度言说。因此我们歌颂海马，天鹅，这些非社会性动物的“神仙爱情”；却对社会性动物，特别是灵长目“穷亲戚”，它们要么森严，要么“随性”的“爱”的关系嗤之以鼻。

（这种向往的反差，其实广泛而有趣，只再举一个例子抛砖引玉。我们向往高天的鹰，自古就爱拿它做图腾；又恐惧分化到只保留所需的功能的蚁，诞生了名为“异虫”的科幻想象。但随着社会的发展，我们难道不是越来越“只保留社会所需的功能”吗？）

进化上“穷亲戚”的无妄之灾顶多是被鄙视，或是什么憎恨猴子的奇怪网络亚文化。更多物种，像非洲斑驴，就因为殖民者觉得其长得半驴半马过于“邪恶”，给灭绝了。这种傲慢其实无伤大雅，人类作为控世主，自然是永远的主体，万物的尺度。就像濒危只是呵护大熊猫的借口(本质当然是因为可爱了)，一坨蠕动的答辩再濒危，再有研究价值，我也不会付门票去助其繁衍，不是吗。

问题是人对同类的傲慢如今仍无处不在。比如很多人嘴上重复着不用现在的道德要求古人，可读到哪个爱情模范纳有妾，想的却是宽容其“污点”。正确的事哪需要被宽容？这些人不会去想，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在当时新生儿极易夭折，又需要家族劳动力的生产力条件下，不纳妾增加子嗣，在妻子看来反而会是不道德的。不去理解的宽容才是最大的傲慢。

那当我们搁置这种傲慢，智人原本的“爱”的关系，会更像黑猩猩，还是海马？

达尔文基于英伦绅士的道德滤镜，想当然地以为远古人类属于性别选择论，女性选择强壮机智的男性个体，抚养儿女，换取食物和社会地位云云。但私有制和随私有制产生的复杂社会关系只占智人二十万年历程的很小部分。

真正回归到科学逻辑上思考，相比许多动物一年发情一次的稀缺性与确定性。住在同一山洞，随时都在发情的原始人类，每天都因争夺交配权打得你死我活确实不值当，打赢了等睡着后也防不住。所以雌性为了让多个男性始终“心怀希望地付出”而隐藏了排卵期，而雄性也广撒网而不去占有。

（隐藏排卵期的现象多见于由多个成年雄性和多个雌性组成群落的灵长目物种；相反，在由一个成年雄性和多个雌性组成群落的物种，雌性有显著的排卵标志）

而从原本的设计来看，唯有人类雄性有用于刮出别人液体的结构，唯有人类雌性没有不应期。而人类雌性明显的交配发声，且在接近结束时更显著，其实是对下一位的“邀请”。种种说明，人类大部分时候的自然选择，是在种群和生殖细胞的层次进行的，而非个体。

(狒狒交配时发声的天性，和当时是否快要排卵有关。因此交配时发声是告诉其他潜在的性伴侣其正在发情期、可能受孕，邀请参与精子竞争)

达尔文出生在私有制蓬勃发展而来的资本主义社会，即使没有跟从别人去神圣化“爱”，也会在潜意识里接受“爱”的建构。因此想当然觉得人类一直都采取作为“爱情”之基础的性别选择。等再看到小岛上“关系”混乱的公有小部落，也只冠以野蛮而不思考原因了。

可见人类很难完全脱离当前的建构，去想象一个稍有差别的世界。

(未完待续）